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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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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野犬/织太】杀人考察(哨向)03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很难说自己究竟是主人公视角,抑或是旁观者视角,我只能看见一位红发少年背着琴盒走在面目模糊的街道上。身边都是缤纷的怪异色块,或方或长,色块背后坐落着灰色或棕色的背景,深深浅浅,完全看不出究竟是哪里,只能感受到热烈而喧闹的气氛。在这样模糊斑斓的世界里,一辆彩色的花车顺着路上的电车轨道开过来。色块们纷纷躲避,发出尖叫,同时扔出更多方块形的彩屑,漫天都是令人头晕目眩的热闹欢笑。


少年独自走进一块灰色背景里,从窗边看向外面。然而他什么都看不见,总是会被前方的色块遮挡视线。他从那里出来,又走进一块棕色背景,这次又被灰色的一角挡住了视野。我模模糊糊的想着,果然如此,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是那位少年的想法也说不定。几次失败后,我也没有遗憾的感觉,只是看着少年平静的收起了纤长的黑色琴盒,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与此同时,少年的心中仿佛又有几分笃定,坚信着若是自己不行,他人也一定做不到。


我还未来得及细想少年为何如此确信,又是对何事如此确信,便跟着少年离开那栋棕色背景,顺着色块们涌动的反方向离开了。而在那些色块的尽头,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枪响,仿佛重重砸在我心上一样,让我不由得抬头望去。视野变矮了,我和少年仿佛成为了一体,我快速的跑着,周围的色块越来越少。然而我的脚步却渐渐停了。


在被狂欢节占据的街道末尾,一位右眼缠着绷带的少年站在那里,像看死物一样看着我。背上的琴盒打开,里面装着的狙击步枪铛然落地,声音居然比道路尽头的枪声更响。


砰。




我被惊醒了。


明明不是什么可怕的梦,我却好像跑了几千米那样喘着粗气,大汗淋漓。视野里的灰色天花板似乎形成了一个逐渐远离的漩涡,盯着它太久便让我有了身体漂浮在空中的错觉。我闭上眼,似乎想把那种无法逃离的恐惧感减轻一些,却无济于事。身边响起了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伴随着床板的轻微摇动,在我睁开眼睛之前,一只温暖的手便轻轻覆盖在我的眼睑上。


那只手骨骼分明,纤长有力。是属于男性青年的手。皮肤自然不如女性细腻,一部分还绑着绷带,在冬日夜晚的梦魇后却透着格外令人安心的温度。手的主人用指尖按摩着我的眉骨,低声对我说睡吧。沉重的困意和梦魇后的疲惫令我接受了那上面附带着的向导的力量,我仿佛能感到他在试图将我的意识推回更深的黑暗中,而不是像其他向导那样剥除哨兵的私人区域。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安定吧。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过往的二十余年人生中,我从来没有过起的如此迟的时候,更没有在他人身边陷入如此深的睡眠的时候。这件事仿佛给我的脑袋敲了下闷钟,以至于我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身上还挂着一条来自于那位向导的胳膊。他的头发已经睡得翘起,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窝在我的身侧。头紧紧的顶着我的肋骨侧面,胳膊也抱在我的腰上,另一条被他自己压在身下,双腿有一小半悬在床外,使得他不得不蜷着睡觉。


想着暂时不要打扰他,我便没有动,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想着这次的事件。我们已经探索了小镇的大部分区域,却还是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当地人的排斥暂且不提,在这个游客稀少的寒冷季节,大部分人都关闭门窗呆在家里,就连我们借住的船厂里的木匠都不肯出门,这让我们难以找到熟悉当地情况的导游。还没有拜访的地方只剩下当地的电车博物馆和位处上游的酒店了,据说小提琴家就是在装扮成花车的电车上遇袭的,去那里看看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被流弹击中的小提琴手。受到众多粉丝的爱戴。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意外的不幸,其背后主使却很可能是正在这个地区发展自身势力的黑手党团伙。然而我想不通这位小提琴手究竟触及到了什么,才令黑手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那样的社会名流做出这样疯狂的报复。还是说,她根本……


我身侧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晃了晃,看见我,他眨了眨眼,说早啊织田作。他似乎从来没睡过这么久一样,还以为现在仍然是清晨,直到我站起来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让耀眼的阳光从缝隙里流淌进来,太宰才发出十分不情愿的声音躲回被子里捂着眼睛。深红色的棉被被他拱成一团,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用沙哑的嗓音问我现在几点。


我回答他大概是可以直接去吃午饭的时间了。正在蠕动的被团忽然静止了,他探出头来,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又看了看床头的老式钟表,又看了看我。


之后我被迫听了一路名为“人类与睡眠与哲学”的单方面探讨。




我们顺着河流往上游地带走去。这里的河岸显得整洁一些,除了可以观赏河流景色的座椅,还有专门供人钓鱼取乐的码头。几座度假酒店坐落在这里,外墙上装饰的蓝色玻璃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和下游的小镇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格。因为今日起床得比较晚,我们都还不算饥饿,便随意走进一家离得最近的店铺,选了窗边的位置坐下。酒店装修算得上豪华,绿植和装饰都透露着慵懒的假期感,然而宴客大厅都是空落落的,丝毫没有下游那些家常餐厅里会有的热闹。


看来平日只有游客会待在酒店里,本地人鲜少往这边来。皮肤黑黝黝的侍应生为我们递上菜单,太宰点了份烤蟹腿,我点了海鲜蔬菜沙拉。等餐的时候,太宰把地图拿出来,在上面用手指点着要去的方向。看来今日的行程确实会比较紧张,除了本来就预定要去的电车博物馆外,太宰似乎还想去政府办公厅打探消息。哨兵和向导是有直接询问的权利的,然而我却从未使用过这样的特权,毕竟鲜少会有人将下级成员当回事。只是在觉得羡慕的同时,我又有些觉得辛苦,这对我来说是十分新鲜的体验,过往的任务中,我从未有过这样因为某种疲累便想要咬舌自尽的经历。


直到端上来的蟹腿被摆在我的对面,无比鲜明的提醒着我向导的存在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因为今早建立了短暂的精神链接,我刚刚体会到的疲惫情绪,来自于坐在我的面前用兴奋的看着菜肴的向导。




似乎是为了向游客展示水产品的美味,端来的螃蟹煮得将将半熟。一位厨师带着他的工具站在我们的桌边展示着他的菜刀,我们看着他剁掉蟹爪,用刀一片片的削掉蟹腿上层的壳,撕去红膜露出里面雪白晶莹的肉。然而这位厨师的刀工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样好,蟹壳碎片飞得到处都是,而且他似乎很难一刀削到底。


“你的话,可以一刀削掉的吧?”太宰用地图挡住嘴,凑过来小声问。


我看了看与其说是被削下来、不如说是被撬下来的蟹壳,掂了掂和手枪一起躺在怀里的小刀。哨兵佩戴的武器都是特殊定做的,工艺精良,而蟹壳再硬也不过是碳酸钙和甲壳质,会用些巧劲的话,哪怕那半条蟹腿就几乎有我的手那么长,想完整的削掉一片还是不难的。


厨师撬掉一半的蟹壳,将蟹腿被挖开的一面朝上,摆放在带着小碳炉的烧烤盘里。他拿出烹饪用喷枪,细细的焗烧着白嫩的肉质。蟹肉很快发出焦香的气味,像焦糖布丁的表皮一样呈现出甜蜜的颜色。在炙烧蟹腿完成后,厨师又调了几种配料,除了柠檬柚子口味的甜酸酱外,还有蟹味増和罗勒调成的咸味酱。随后他又用刀将蟹身劈为两半,剔出蟹肩里面的白肉,跟处理好的红虾、鱿鱼花、扇贝肉和生菜紫甘蓝一起拌成海鲜沙拉。上面淋了百里香黑醋橄榄油汁,边上还放了几颗圣女果,撒了点杏仁碎,海盐和黑胡椒的调味瓶跟着一起被放在我们的桌子上。


“感觉好像不难做!”太宰发出了和我昨日一样的感想。除了剔掉蟹肉需要一点耐心以外,看上去似乎确实不难。然而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太宰做的菜和我做的菜有着根本意义上的不同,这种不同是从原料就开始存在着分歧的。如果坂口安吾能够早点告诉我这一点,或是把记录了受害者的惨状的照片给我看的话,我大概还会保留着最低限度的警惕。除了需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之外,我想我大概不会再碰他做的食物了。


因为并不像昨天那么饥饿,我得以在吃饭的时候散发出哨兵的五感,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这里虽然和河流下游存在着许多不同,却也还有着某种共同之处。


那就是这里的人都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太宰,隐秘的注视着那位以为我没有注意、便偷偷用叉子从我这里挪走几块海鲜的向导。




用完早午餐,我们去拜访了市政府。古朴的双层办公楼坐落在豪华的酒店度假屋之间,不知为何看上去竟然令人感觉有几分可怜,就好像是被铁塔般的大汉挟持着的不幸人质那样。里面的装修也相当简陋,似乎只需要满足基本需求便好,一楼也没有什么接待人员,倒是有位秘书打扮的人拦住了我们,在太宰说他已有预约后也什么都没说就允许我们通过了。


这实在令人有些在意。尤其当我们进入二楼办公室之后,对面谄媚的态度就好像太宰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那样,在他提出要看档案的要求后,负责人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便直接将档案室钥匙交给我们。我们得知档案室在二楼尽头的房间里,不过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东西,小镇上的人口已经越来越少了,值得记载的事务也自然不多。我想负责人的话算得上半真半假,与其说是小镇事务不多,不如说是有价值的工作都落入黑手党手中了吧。


如他所说,档案室中并没有太多有意义的资料。整个档案室内也就只有一排柜子,其中大半还是空的。我们找到了四年前的那一份文件夹。关于那起事故,上面也只有短短几行字。讲述了提琴手遇袭后警察们将她护送至医院的事,记载着当时在她周围的人的笔录,以及政府对她和她的经纪公司做出的赔偿。


笔录中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报,大多数人陷入惊慌失措的氛围中,对于当时的情况或多或少存在着误判。因此警方也只记下两三条值得注意的陈述,从“那边有枪声”到“我想我的SC大失败了”再到“那个象征着自由的男人何时才会回来呢”,可谓人类想象力的见证书了。我和太宰都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在内容后半。他伸出手指,在那行文字上敲了敲,我点点头,向他示意我已经注意到了这点。


【鉴于……特此……对其本人及其经纪公司做出经济赔偿……总数达……搜寻犯人未果……】


如果小提琴家死于流弹的话,这行文字应当是“对其家属及经纪公司”做出赔偿才是。


太宰打开了档案室里的电脑,似乎在找什么,过了一会他对我说:


“那家经纪公司已经破产了。”




在知道小提琴手很可能还活着之后,我感觉轻松了许多。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同样意味着线索就此中断。如果可以向本人询问当时的情况很可能会得知什么,只是在经纪公司已经破产的情况下,想要联系到她已经很难了。我试着搜寻了那位小提琴手的社交网,却发现那位女神般的人物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几乎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我们回到河岸边,准备去电车博物馆调查。理所当然的,因为不是旅游旺季,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寥寥无几。一位年轻女性向我们走来,询问我们是否需要讲解员,她的容貌平凡无奇,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也紧张的拧着衣角。太宰单膝跪下,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野花,温柔的捧着她的手,说着那么就拜托这位美丽的小姐了。然而这位讲解员却毫不领情,慌张的尖叫了一声便捂住了脸,对于太宰“小姐要不要和我殉情”的问题置之不理,之后更是只同我说话、连看都不敢看太宰一眼了。


博物馆里陈列着五十年前便已经退休的各式电车,以及那些电车的模型和设计图。展览区的一角也专门设计成站台的模样,连座位都像是直接从哪个废弃车站里直接搬出来的一样。讲解员磕磕绊绊的对我们说,原先这座小镇有从市里直达灯塔的电车路线,不过因为潮水和洪灾已经被废弃了。这些电车只在狂欢节时拿出来使用,当然不是所有电车都还被保养得很好,能够固定使用的也就两三辆而已。


太宰和我对视一眼,问她能不能去看看那几辆电车,她似乎又被我们吓了一跳,结巴着说那几辆车停在博物馆后面的站台里,站台边还挂着花车游览地图。我问她路线会不会更改,还是说自从有狂欢节花车游览开始起路线就没再变过。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说她不知道,因为她搬来没多久,而且她并非本地人,其他人也很少同她说话。


为了确定当年那位小提琴手是否顺着一样的路线进入狂欢节区域,我们走到外面的站台上,看着贴在告示板上的地图。路线十分简单,在进入山顶上的市中心后更是只有短短的一段路。太宰伸出手,在上面比划了一下,似乎在问我小提琴手遇袭的地方是不是这里。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在讲解员离开我们之后,我对太宰解释到:“虽然记载中遇袭的地方在市中心没错,但是那里反而是最不可能遇袭的地方。委托中说小提琴家被流弹击中,然而估算狙击弹道的话,连流弹都很难出现在那个地方的。小镇的房屋设计非常巧妙,几组高低不同的房屋彼此正好挡住左右射击路线,街道上的垂枝桦枝叶散开,又会挡住正中的射击路线。想在三楼或者是阁楼的高度开枪,只会打中其他房屋的瓦片。而换到二楼,又会因为山坡的地形,无法看到车顶表演的小提琴手。”


太宰长长的诶了一声,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十分感兴趣的看着我。他在地图上比划来比划去,不断问我这样行不行。我对他说,那样做的话狙击手得有万分之一的运气,但是没有一个狙击手会把结果赌在那上面。


“原来如此,”他说,笑着打量着我:“不过恕我冒昧,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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