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仞

织太百日第05篇

万圣节paro

#原来我这么喜欢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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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的街道上阴雨连绵。我撑着厚重的黑色雨伞，小心翼翼的行走在细密雨幕中，时不时便要抬头确认天空是否仍然阴云密布，是否暂时不会放晴，不会从厚重的铅云中流露出艳丽的日光。

一条被雨水淋湿的棕黑色小狗从我身边路过。它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我也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它。这孩子伸出爪子抓了抓我的裤腿，蹭了一下，又缩回去了。小狗满身都是泥水和伤口，它自己也仿佛意识到了这一点，甚至不敢再靠近我，团起身子向后退去。

我弯下腰揉了揉它，趁着它放松起来，直接拎起那孩子的后颈皮。动作并不熟练，似乎弄疼了它。我听到它奶声奶气的呜咽，却很快便忍下来不再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我。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我将它放在臂弯里，小狗激灵一下便安安静静的窝起来，麦穗一样的尾巴先是僵硬了一下，之后便欢快的甩了起来。

趁着雨还未停，我将它带回了家。然而没过多久，小狗便不见了。不知道是自己跑丢了，还是被人带走了。不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也再没有遇见过它。那之后不久，我便收养了几名族里的小孩，迫于责任与愧疚，我再也不曾随意对待任何一个生命。

——我对认识的朋友讲述了这段故事。他坐在吧台一边，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我，问我是不是很期待小狗变成兽娘回来报恩。姑且不论他语调中那种有些奇异的愉悦，我回想了一下当时将小狗抱在怀里的触感，十分认真的对他说：

“那是个男孩子啊，太宰。”

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沟通障碍>

我站在厨房里调配着今日的晚餐。虽然已经在人类的都市里生活了很久，已经习惯了横滨的气候，甚至习惯了人类的生活，但是仍然有些地方是无法轻易改变的：比如身为吸血鬼与生俱来对阳光的惧怕以及对鲜血的渴望。很多时候光是闻到鲜血的气息，便容易掩盖不住自己的本能。

将饮品调配为鲜血的味道，甜美气味传来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伸长出来的尖牙刺痛了嘴唇。我想了想，拎起最后一个调料瓶，沉吟片刻后还是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入杯中。辛辣的味道扩散开来。我满足的把辣椒瓶放到一边，将炙热的液体一口气喝掉，除了饱腹的满足以外，还能感受到脑浆都要融化掉的舒适。

还未来得及多加回味，我便听到了短促的敲门声。五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子推开门，在玄关踢掉了鞋子，正要开口说话，尖牙便受血气传召露出本性。他们瞳孔收缩了一下，跑过来嗅着尚未散尽的血腥气，然而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一个个都露出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织田作……你的味觉到底有多奇怪？”

我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未果，同时将准备好的晚饭——同样的饮品，只是少加了一份辣椒——递给饥饿的小孩子们，看着五个孩子在一瞬间褪去人形，变成五只毛绒绒的小蝙蝠，飞起来用两只小脚抱住杯子大口喝着。一边吃饭，一边和我讨论学校的问题：

“肉丝菜汤上飘落樱花瓣——读完这样的俳句还要写作文感想。可是为什么樱花瓣会掉进去，毛毛虫不会掉进去啊？”

正在向作家方向努力的我思考着这个问题，我想哪怕掉进汤里，以人类的视力也大概分辨不出肉丝和毛虫的区别吧。然而小孩子并不想等我的回复。他们将喝空的杯子咣当一声扔进水槽，一个接一个拍拍翅膀落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继续叽叽喳喳的抱怨：

“数学方程不会解——织田作你会吗？那个人类今天来不来？你叫他教教我们啊？老师看我们已经像在看一只愚蠢的人类了。”

“英语也好难啦。单词根本背不下来。我怎么发音都是嘶——的声音，嘶——”

他们说的人类便是我的朋友太宰和安吾。他们偶尔会来这里拜访，每到那时，小孩子们也会乖乖变成人类的模样，遵守人类的法则。他们尤其喜欢太宰，哪怕年岁与我相差不大，太宰也仍然像个孩子一样，总能和他们打闹在一起。反而是我和安吾，就像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只能捧着茶杯坐在被炉里看着他们玩笑。

然而太宰前几日刚刚来拜访过。此刻孩子们不停抱怨着作业太多上学太辛苦，根本目的也就只有一个而已。他们不想上学。更正。不想白天上人类的学校，晚上还要上妖怪的学校。可是对于本土妖怪来说，吸血鬼无疑算是入侵物种，想要好好在这里生活的话就必须熟悉当地妖怪的习俗。大概是看出我沉默的坚决，五只小蝙蝠尖叫着四散飞走，扎进角落躲到阴影里。见此情况，我也干脆变成蝙蝠的样子，从衣柜碗橱等各个地方揪出小孩子们，爪子快速用绳索将他们捆成一团，带着哭喊着不要啊住手啊织田作是大坏蛋的孩子们飞入夜空。

夜晚的路线一如既往。除了躲避在夜空中飞行捕食的鸟类以外，我还见到不少同我一样辛苦的家长。一只女妖将将从我身边掠过，也同我一样提着自己的孩子。看到我，她好心的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看着她家已经从怀里拎出匕首威胁自家大人不想上学的孩子，沉默不语。

“镜花，”女妖闪避着小孩的攻击，微笑着拎出自己的武士刀，用刀背在小孩头上狠狠一敲，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孩便昏了过去：“诶呀真乖。”

我感到自家的小蝙蝠们一抖，都乖乖安静了下来。女妖又问我要不要同行，我想了想仍然婉拒了她。她似乎有些惊讶，问我，听说蝙蝠看不见路的啊。我回答到，可是我们也并不是真正的蝙蝠，视力还算不错的。女妖似乎有些意外，轻笑了一声便继续飞了过去。而我却停在一栋小楼的窗边，趁着夜色隐藏好自己的身形，往里看去。

这栋楼是太宰上班的地方。明明已经入夜，我却看到这里仍然灯火通明。似乎是在加班。小孩子们也探出脑袋往里看了看，感叹道人类真是辛苦。我想了想，说你们也会一样辛苦的，何况人类还能退休，还能死亡……血族的生命则漫长到无法考虑那些情况。这样说来，太宰也会先我离开。想到这里，我便觉得有些疲惫。

不过一会去酒吧，大概可以在那里看到太宰了。没有比工作后的酒更好喝的了。打定主意，我决定先将小孩子们送去上学。然而就在这时，窗里的工作室忽然黑了下去。我听到一个陌生少年颤抖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

我从来没见过这名少年。兴许是刚刚进入侦探社工作的新人也说不定。然而他的听力实在太过敏锐，不似常人，提起了我的警觉心。小孩子们安静的同我一起潜伏在窗外，想观察一下情况，却不知是谁的脚爪一滑差点跌到楼下，尖锐的指甲在窗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那名少年尖叫了一声，顿时变作一只雪白的老虎。想到太宰仍然留在房间内，我来不及思考便做出了本能的反应，破窗而入，寻找着太宰的踪迹。然而令我意外的是，房间里不止有能变成老虎的少年，还有血族的宿敌——狼人——对抗吸血鬼的银制法阵。受到法阵干扰，我们彻底迷失了方向，看不清也听不清，只得凭借本能四处乱飞。

在一片嘈杂中，老虎的哭嚎格外刺耳：

“有老鼠！有老鼠在天上飞啊！”

灯光打开。我终于恢复了视力。我看到巨大的雪白老虎正瑟瑟发抖，躲在根本藏不住他的身形的桌下。一只黑色木棉妖怪正捧着笔记本对老虎说教，太宰也正坐在地上安抚的揉着老虎的毛发，而我的人类朋友的头上，有一对灵活转动着的棕黑色兽耳，身后也甩着一条麦穗似的大尾巴。

他是狼人。

血族和狼人一直都是宿敌。其缘由却并不可考。有人说是因为领地冲突，也有人说是因为过往恩怨。但是抛开情感上的原因的话，双方也都掌握着杀掉敌对种族的方法，这才是加剧双方斗争的根源：恐惧。吸血鬼知道如何吸干狼人的血液，而狼人也知道如何用银制楔子打入血族的心脏。

孩子们看上去惊慌失措，拍动着翅膀毫无方向的乱飞。我能感觉到房间内确实布置着排斥其他魔法生物的炼金阵，大概不是受到认证的员工就会被影响，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似乎往哪里飞都找不到出口，失去了方向和平衡只会到处乱撞。虽然听到有人不断叫我名字的声音，但是也无暇分辨了。我收起翅膀落到地上，因为身体不适而差点跌倒在地——却被一只散发着熟悉气味的尾巴软软的环绕起来。

头部像被砖头敲过，钝痛和昏眩感一同涌上，我几乎站不住了。两只脚爪下意识的抓紧身边离得最近的物体，我踩在狼人麦穗似的尾巴上，爪子用力抓着皮毛保持平衡。太宰吃痛的哼了一声，随即便委屈的凑过头来看着我，脸颊蹭了蹭蝙蝠的翅膀。狼人的气息很重，我甩了甩脑袋完全想不起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发觉。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小蝙蝠们也一只只摸索过来，同样站在太宰的狼尾巴上。他们出生以来便住在横滨，对于传言中的天敌了解甚少，甚至还低头叨了叨太宰胡乱翘着的毛。唯一的女孩咲乐辛苦的用小脚爪为太宰梳着凌乱的毛发，一边凑过来咬我耳朵：

“他的监护人一定不像织田作那么啰嗦。”

我看了看炸着毛活像个毛球的太宰，这头狼人仍然期待而乖巧的看着我们。在他身后是一只瑟瑟发抖躲起来的老虎和戴着眼镜教训老虎的一反木绵。狼人是宿敌。可是看着太宰，我实在无法将这话说出口。我只好装作看不见那小狗一样的湿漉漉眼神，转过头问咲乐：

“为什么这样说。”

我家小女孩仍然努力给狼人梳理着皮毛，从麦穗一样的大尾巴里，摘出草叶树枝小纸片等垃圾。太宰看上去疏于打理，棕黑色的硬毛打成结黏在身上。这边小蝙蝠用脚爪梳顺了他的皮毛，那头太宰也小心翼翼凑过来，蹭了蹭她，又挪过来蹭我。

“你看，这么多东西。”

已经失去耐心的小蝙蝠干脆抓着狼人的尾巴飞了起来，抖了抖，又抖了抖。我看见从那条四次元的尾巴毛里掉出河里的鱼虾，岸上的落叶，安吾的钱包（？），我家的钥匙（？！），太宰丢失的手机（“啊原来在这里啊”这样说着太宰叼走了手机），最后还抖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一只有点老旧的枕头和一辆生满铁锈的自行车。

我们看着那堆垃圾：“……”

太宰看着那堆垃圾，低声嘟囔着感谢织田作你让我知道人长这么大还是需要害羞的。狼人想拿尾巴遮脸。偏偏六只蝙蝠站在上面。于是他只好用爪子遮。我家女孩还非常温柔的给他揉了揉耳朵。

我看着那个枕头，只觉得非常眼熟。

大概是被困住的时候发出了求助信号，一只白色蝙蝠打头的血族们纷纷朝这里飞来，一只接一只从窗户的破洞飞入房内。来自海外的氏族：纪德，和他的同族们，不久前刚刚搬入横滨。大概是听到小蝙蝠们凄惨的叫声才赶来的救兵们，对于此刻的情况也面面相觑。而看到纪德的到来，孩子们的叫声忽然变得尤其凄厉——

“哇啊啊我们不要再上学了嘛！”

“织田作是大坏蛋！大坏蛋！”

“这条尾巴好可爱！”

虽然总觉得求救的内容有哪里不对，纪德还是小心翼翼的降落下来。白色的蝙蝠歪着头，看了看太宰和他的狼尾巴，居然没有任何意见的一起站了上来。狼人凑过来闻了闻蝙蝠的味道，总感觉如果不是有七只蝙蝠站在上面，这条大尾巴大概就已经甩成一朵花了。哪怕就是此刻，那条尾巴也快乐的缓缓扫着地面，一串蝙蝠就跟着尾巴一起挪到前面挪到后面，拜种族赐予的出色平衡性，我们还能保持一致的看着前方——

巨大的雪白老虎发着抖缩在椅子下。漂亮的流线型身躯把椅子拱得高高翘起。而他面前的是一抹漂浮不定的幽灵，我倒是认得那人，是住在书屋里的鬼魂芥川。此刻，芥川正从（不知道哪来的）井口里，一件件掏出东西。小蝙蝠们小声的给纪德说，这个是日本有名的特产数盘子（好像哪里不对）。

“一本……两本……”

芥川把书从井口拿出来。摞在老虎面前。白虎保持着攻击性姿势，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书，金紫色的漂亮眼睛都发直了。虎爪焦躁的挠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明明身躯很庞大，看上去却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可怜兮兮。

“四本……五本……”

数盘子，或者随乡入俗一些，数书，到最后鬼魂会因为少了一本而忽然发难。芥川看上去却不像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出手的人。考虑到他寄身的书屋离此地不远，恐怕还是因为平静的睡眠时间被我们打破才出手恐吓。

“七本……八本……”

马上就要到极限了。老虎已经缩成一团。纪德仍然一脸懵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就是横滨的本地习俗吗？作之助？”“不。并不是。”）太宰根本没往那边看，只是专注的盯着尾巴上的蝙蝠串，不时低头给我们梳毛。五只小蝙蝠则掏出手机拍照录像，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响。

“九本！……”

我们都屏住了呼吸。

“十一本……二十一本……一千零一本……两千两百九十九本……”

看来不数完书店的存书，芥川是不打算回去了的。老虎已经彻底目死，而每次他快睡着的时候，芥川都会直接把手里的书拍到他脸上，把老虎恶狠狠的拍醒。这简直就是酷刑。我们都同情的看着那头几乎被书海淹没的老虎，没记错的话，芥川寄宿的书店是以藏书闻名的。别说今晚了，大概明天都数不完。

我看了看作为会社前辈的太宰，难道他都不打算出手帮忙吗。说起来，这实在是一家奇怪的会社，不仅能感受到炼金阵的魔力，墙壁和角落也画着阴阳阵符。会社社员也是千奇百怪。原来横滨的妖魔鬼怪有这么多的吗。我有些无措的挪了挪脚爪，刚抬起来，就看到太宰委屈的凑过来。

尖利的爪间还残留着一缕棕色的硬毛。我心虚的在太宰谴责的目光下又放下爪子。既然会抓掉他的毛，那么还是不要站在尾巴上了，翘起的那只爪子挪到地面上。太宰顿时凑得更紧了，我慢吞吞的将爪子挪回尾巴上，他才又露出笑眯眯的样子。他开口，似乎是想跟我说什么，然后话音尚未出口便被开门声打断。坂口安吾走了进来，还提着他品红色的公文包，戴着眼镜，是彻彻底底的人类样子——

顿时房间内蝙蝠飞狼人跳。我看到安吾明显吓了一跳。完了。友谊要走到尽头了。就在我这么想，还没来得及变回人形的时候，我看到安吾从公文包里拿出一顶黑色的高礼帽和一柄魔杖，用小木棍敲了敲帽子便跳了进去。

我们看着那顶帽子。面面相觑。

<尾声>

距离那场闹剧已经足有半个月之久。仿佛感受到某种召唤，我决定今晚在送孩子们上学后，去卢平酒吧看一看。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曾经以为彼此是人类，也为此担心不已，害怕对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因此这段时间内我们也一直没有联系。但是莫名的，我觉得今晚会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推开门的时候，正看见太宰坐在那里。狼人的耳朵和尾巴都直白的露在外面，看到我，麦穗似的大尾巴甩了甩，欢快的摇动起来。老板虽然是人类，却似乎以为这只是年轻人的角色扮演游戏，对我们视而不见，并且还特地为太宰准备了一些烤成骨头形状的小饼干。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委屈，干脆从那条四次元尾巴里抽出一只老旧的枕头，真的像受伤的小狗一样抱着枕头蜷起来。

我要了一杯酒。老板看见露出的尖牙，却递给我一杯番茄汁，说这样更应景。我看着这份对血族来说太过健康的饮食，沉默半晌，在安吾到来的时候将番茄汁推给了他。太宰拎起吧台上的胡椒瓶，将黑胡椒倒进杯子里。安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用公文包敲了我们两个的脑袋。

虽然多少有些改变。这仍然是个一如既往的夜晚。只是在离开之前，我看着那个熟悉的枕头，终于想起了它的出处。我并不习惯它这样被人抱着的景象，因为我印象里的总是另外一幅模样——

被雨水淋湿的棕黑色小狗，在我家洗了澡吃饱饭后，打了个哈欠决定睡觉。它叼着我准备的软枕一路跑到卧室，将枕头扔上床，跳上来倚着软枕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THE END

官方万圣节pa！搞完！

现在想想宰在喜欢的人面前可能意外的……会表现成犬系呢

织是吸血鬼系（等等）又帅又酷（就是偶尔比较呆www）